（8）画作

我在東间家中的生活，缓慢地度过了三年。

尽管医生仍在尽力治疗，紫苑与女仆们也在一同照顾我，可我的双腿似乎没有进一步的恢复过。这名为病痛的荆棘，或许会一直缠绕在我的腿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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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制作的药膏已经厉害了许多，止痛效果足以维持到换药的前几小时，这点疼痛已经不再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。虽然医生担心这样用药可能会让双腿逐渐失去知觉，可对于一直坐在轮椅上的我来说，就算失去知觉又有什么影响呢？

就算不能恢复健康也没关系，现在的我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幸福。

有東间夫妇和紫苑陪伴着我，有时候我也会回到孤儿院里和大家聊天，院长和惠子也是一如既往地欢迎着我。孤儿院因为有了東间夫妇的捐助，家具和床位又增添了不少，门口的院子也修建得更加漂亮，还增添了滑梯一类的娱乐场地。

看到那些新来的孩子们也能和大家玩得很开心，我也为他们高兴着。

这样的我，一定是在变得越来越幸福才对。

可是，为何在心里，又感到有些空缺呢。明明我并没有不满。

“哎呀哎呀，在烦恼着呢。这样的青春期真好呢。”

“惠子，你有什么头绪吗？”

有一句话叫旁观者清，虽然对惠子的头脑不太抱期待，但还是问问看吧。

“呼呼呼，说起来也是呢~毕竟小茧也到这个年龄了嘛。”

“年龄？嗯，惠子今年刚好三十岁呢。”

“为什么要提我的年龄啦！是小茧的年龄，小茧的！这个年龄的女孩子，也差不多该考虑恋爱的话题了吧？”

……啊？恋爱？

“莫非，是我以前的手刀拍得太重了……”

“为什么觉得我在犯傻啦！我很认真的！嘛，毕竟，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个了。”

所谓的恋爱，是指男子与女子互相产生好感，最终喜结连理的事情吧。

“但是，惠子好像没有恋爱过吧？”

“是没有啦！呜呜……为什么好久不见的小茧一开口就在戳我的伤痛，是青春期吗？其实是叛逆期吗？”

……都已经是三十岁的大人了，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啊。

难道，没谈过恋爱的人，就会一直像小孩子一样吗？

“但是，恋爱什么的，和我也没什么联系。”

“怎么会呢，小茧可是十足的美人，院里这些小男孩光是见到小茧都高兴得很呢，比我去哄他们都管用。嘛，大概是因为小茧身边没有什么同龄人吧。”

“嗯……是这样吗？”

我心里缺少的感觉，真的是和恋爱有关的？

“不管是不是，顺其自然就好了。这样烦恼着或许也是青春的一环，很多事情都排着队等小茧去体验呢。恋爱的事情嘛，就算等到成年以后也不迟，再不济拜托你的父母介绍也是不错。”

“……说到底，我真的能去谈什么恋爱吗？”

我望着自己缠覆绷带的双腿，再怎么说，也没人想和坐在轮椅上的人相爱吧。

缠绕在我双腿的荆棘，也一定会向周围人蔓延，捆住他们的躯体。

这样沉重的恋情，真的会有实现的可能吗？

看到惠子握住我的手。抬起头来，又看到了她熟悉的笑容。

“小茧总是喜欢做多余的担心。恋爱可不是什么人的专属，只要有心就一定可以做到的。这个世界这么大，总有一天会遇到适合小茧的人才对。”

……是不是会有这么顺利呢？

但从惠子口中说出的话，似乎总会得到灵验。我这样相信着。

“或许如此，一味的担心也没用呢。”

“嗯，我也会去神社里为小茧求恋爱签哦！”

……那种东西没什么用吧。

就这样，我和惠子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，时间稍微过去了一会。

等到要出门的时候，还像以前一样在身后推着我，把我送向门口。

“好高级的轮椅呢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。”

“这个电动轮椅，就算惠子不推也可以自己走的哦。”

“真方便呢。但是能推着小茧对我来说可是奖励，区区电动机休想抢走。”

……这种地方怎么和紫苑一模一样。

“说起来，我原来的轮椅也有送回这里吧？”

“嗯，它现在就放在小茧原来的房间里，要顺便去看一眼吗？”

“不用，知道它在就好。没有会去使用它的人呢。”

“就这么放着也很好啦。就算小茧不在这里，我和院长看到它的时候，也就像看到了小茧一样，总是能想起各种回忆呢。”

“……是吗，那就太好了。”

放在明桂小姐的房间里吗。若是院长看到它的时候，或许就会是两份回忆吧。

若是能给这位全心奉献着的男人，带去些许宽慰就好了。

走到院子里的时候，一直在外面等候着我的紫苑似乎正在和孩子们说话。

看到我与惠子走出来，紫苑也前来迎接。

“两位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吗？”

“嗯，说了各种事情呢。紫苑在和孩子们聊什么呢？”

紫苑微笑地看向围在身边的孩子们。

“是这些孩子向在下讲述茧大小姐曾经的故事。没想到您竟创下过这般宏伟壮阔的事迹，在下深感钦佩。为何不曾听大小姐亲口讲述呢？在下定要向您学习。”

……宏伟……壮阔？

“听说在某天夜里仅靠三言两语便叫前来犯事的贼人们落荒而逃，还施展过让枯死的树苗重新生长的奇迹是吗？在下实在不知如何崇敬您才好，今后定会更加忠心地侍奉您。”

……这都是，哪里来的虚假事迹啊？

“没错没错哦！茧姐姐是最厉害的圣女！还通过了神的十二道试炼呢！”

……我是什么古希腊的大英雄吗。

“我说你们，都已经三年了还乐此不彼啊。”

“哈哈，毕竟每有一个新的孩子到来，小茧的圣女传说都要重新再讲一次，这群孩子们可一个个都是厉害的说书人呢。”

当初种下的种子，将来必会成为参天大树吗。至于种下种子的人……

“惠子，下次见到院长的时候，麻烦你给他一拳。”

“好哦！既然是小茧的请求，就不得不做了！”

……你好像本来就很想做的样子啊？

“紫苑，这些事情听听过就好了。若能马上忘记就更好了。”

“在下定会铭记于心。”

……不要记啊，拜托了。

唉，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。没想到时隔许久，谣言还会进一步传播。

“大小姐是准备回去了吗，那么在下送您上车吧。”

“嗯，拜托你了。”

紫苑把我抱进轿车里，折叠好的轮椅也放进后备箱中。惠子和孩子们来到门口向我挥手道别，我也挥手回应大家。

“茧姐姐，回去也要开开心心的哦！”

“以后有空了，也要再回来看看啊，我会一直等着小茧的！”

“一定会的。大家，下次再见。”

等我道别完之后，坐在驾驶位的紫苑发动了轿车，孤儿院的大家慢慢地向车窗后移去，最后退出了视野。

我回过头来，坐在座位上稍稍平衡着心情。

“茧大小姐，请问就这样直接回家吗？还是说您有其他想去的地方？”

“爸爸和妈妈，今天似乎不在家的样子？”

“如您所言，老爷与夫人今日外出处理事务，晚上才会回来。”

“是吗，那就再到别的地方透透气吧。有什么好去处吗？”

“再稍往前有一座公园，您意下如何？”

“嗯，就去那里吧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

轿车继续前进着。无事可做的我，随意地看着紫苑的动作。

“原来紫苑也会开车，平常都是看到那位司机在开。”

“如您所言，平日的那位司机随老爷与夫人一同外出了，所以今日由在下来送您。开车仅不过是管家必要的技能之一，请大小姐不必在意。”

虽然话是这么说，但她在后视镜上映出来的脸笑得很开心。果然，能有机会说出这种台词还是挺自豪的吧？

“这么说来，紫苑也很会做饭吧？”

“这……在下……并不擅长厨艺。”

糟糕，本来想再让她开心一点，没想到是错误的话题吗。

“但是，紫苑泡的红茶很好喝呢。香气和味道都是满分的，爸爸和妈妈也会这么夸奖紫苑吧。”

“不胜荣幸。得您赞赏，在下定会继续精进。”

呼——太好了，刚才的笑容重新挽救回来了。

想让别人变得高兴真是困难的事情呢。能轻松做到这种事的惠子可真了不起。

不过一会，轿车就到达了公园。紫苑把我重新抱回轮椅上。

今天阳光明朗，又因为是秋天而不太炎热，是个十足的好天气。紫苑在身后推着我，慢悠悠地散着步。公园里的花丛开得很茂盛，树木也被修剪得很整齐，这里的园丁们一定很用心吧。

没有见到什么人，我和紫苑四处看过之后，最后回到了公园中间的凉亭里。

“这里，晒不到什么太阳呢。”

“若是太久暴露在阳光下，在下担心会对您的肌肤有损。依在下之见，在此处稍事休息也是不错的选择。”

“也好，那就在这里吹吹风吧。”

晒过太阳后的身体确实有点小热，吹到凉亭里的轻风显得特别舒服。

一直在推着轮椅走的紫苑应该更累一些吧，明明我自己推操作杆就好了。

“紫苑不如也在椅子上坐一会吧。”

“感谢您的关心，在下只要站在您的身边便好。”

“紫苑要总是这么固执的话，我就要不高兴了。”

“这……在下遵命。”

看到她乖乖坐下，我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在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后，我发现这句“我不高兴”的话对付紫苑的固执是最有效的。就像对关上的门喊“芝麻开门”那样。

虽说，有点像是滥用她对我的关心一样，不过我的本意算是好的嘛。

既然闲下来了，不如就一起聊聊天吧。

“说起来，紫苑是怎么当上東间家的管家的？”

“在下的事情吗？在下不过是受老爷赏识，有幸被提拔至此的。”

“提拔？那紫苑本来是在做什么的？”

“在就任管家一职前，在下原本是老爷身边的秘书，曾为老爷在公司内协助管理各项事务。”

“也就是，一人之下，万人之上的地位吗？”

“愧不敢当。在下并非奢求权力之辈，只愿能稍替老爷分忧便知足。”

从管理公事的秘书，转为管理家事的管家，看来在此期间，紫苑凭优秀的能力赢得了東间夫妇的信任呢。

在我眼中的紫苑，也同样是一个优秀又细致的好管家。

“那，紫苑又是怎么当上秘书的呢？也是通过应聘面试之类的被选中的吗？”

听说成年后若想获得工作就要经历这些，但具体是怎样我还一点都不懂。

“并非如此，只是……若要从头说来，只怕大小姐会感到无趣。”

“怎么会呢，只要紫苑愿意说，我就愿意听。”

阅读故事或是听取别人的故事，都是我喜欢的事情。

紫苑稍稍考虑了一下，最后还是微笑着点头同意。

“实不相瞒，在下本是旅馆中的侍从，实在是微不足道之人。只是在某一日，老爷与夫人碰巧来到旅馆中住宿，得此侥幸，在下方能与老爷见面。”

大集团董事长会去入住的旅馆，那也是相当高级的地方吧。能在这种地方工作的紫苑，本来就是很有本事的人呢。

“在下原本只是同往日一般服侍着老爷与夫人。只是在两位入住的几日间偶降暴雨，从外部送至老爷手中的两份合同文件不巧被雨水淋湿，难以查阅。虽说再请对方送来一份并非难事，可是暴雨当前，若重新制作并运输至此又要耽搁一日。所谓时机即是商机，哪怕仅是一日之差或许也会造成巨额损失。”

“那么，是紫苑出手解决了问题吧？”

“在下不过略尽绵力。老爷所急乃是查阅文件，只需确认完毕，待新合同送到之后迅速签署送出即可。因而在下所做，不过是将每张纸烘干，压平至能够顺利阅读而已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紫苑就是因为这份耐心和细致，才受到赏识然后跳槽了吧？”

紫苑回想着往事，仿佛在怀念般轻轻笑着。

“正如大小姐所言。得此荣幸的在下，起初被老爷安排在管理文档的职位之上。只是在勤勉工作之余，又有幸得到老爷多次眷顾，才终于能到今日之地步。在下所做的一切，不过是想回报老爷的知遇之恩罢了。”

“所谓，是金子总会发光呢。”

“大小姐过誉了。能得大小姐的关心与信任，亦是在下深感荣幸之事。”

她的话语，总是这样恭敬而谦卑。但这也正是她的优秀之处。

“关心与信任是互相的。正因为紫苑关心着我，所以我才会关心紫苑。”

对我来说，总是照顾着我的紫苑是像惠子一样温柔又善良的人。

或许，我也像喜欢着惠子一样，喜欢着眼前的她。

就在这样愉快聊着的时候，紫苑像是发现了什么，突然快步走向我身后。

她的视线看向凉亭之外，挡住了我的身体。

“紫苑？发生什么了？”

“那边的人，烦请你立刻出来。若不愿现身，在下便要呼叫警卫了。”

……在外面有人吗？

我调整着轮椅的转向，朝那个方向看过去。只见从灌木林之后，有一位男性快速地走出来，站到凉亭前的路上。

与其说是男人，看起来只是比我稍大一些的青年。他穿着单调的灰黑色衣服，身后还背着一块黑色的板子。

他与我们隔着一段距离，神色慌张地鞠躬道歉。

“对不起、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们的，我这就走——”

“还请留步，在下可不会放任形迹可疑之人随意离开。若是不能说明刚才躲在树后偷窥的理由，在下定将你交由法办。”

“诶？！不要抓我，我什么都会说的！”

青年像是被紫苑的气势威吓住了，一边发抖一边再度鞠躬道歉着。

虽然有点失礼，但我觉得这幅样子挺有趣的。

“其实我，只是想来公园里找写生素材的。然后，碰巧听到了凉亭里的声音所以也想过来看看。但是，没想到……额……”

“没想到什么？”

青年有点紧张地看向紫苑身后的我，满脸通红的样子。

“没想到，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，就是……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。我原本想要上来搭话，但是两位一直在说着话，我又不太敢上来。所以……就一直躲在树后面偷偷地看着……”

“原来如此，是对大小姐搭讪未遂转为偷窥了吗。那么这位犯人，请随在下到警局里走一趟。”

“呜啊！我发誓以后绝对不敢再打扰到二位，求求二位今天放过我！我真的不是坏人求求不要抓我……”

欲哭无泪的青年，几乎已经要吓得用头砸地了。

已经看够热闹的我，决定出声制止一下。

“紫苑，差不多也可以了吧？能够被吓成这个样子，看起来也不是很坏的人。”

“大小姐，坏人可不会在脸上写字标注自己。还望您不要轻信此人。”

“我是不会轻信，但也不想冤枉别人。所以只要验证一下就好了吧？”

“您说，验证？”

我看向眼前的青年，尽量温和地向他开口。

“那边的你，稍微再走进来一点。”

他按我的要求，走到了凉亭门口。紫苑还在时刻警惕着他。

我看着他的脸，他像是害羞与我对视而闪躲着眼神，又像是害怕被怀疑，犹豫着想要抬起头来。

这种表现，就像是个害怕被责罚的孩子一样。并不像是会谋划什么的人。

“你刚才说是来公园里写生，所以你会画画，对吗？”

“是的，我学过一点素描，但只是勉强入门的水平。”

“那就在这里随意画一幅画给我看可以吗？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，应该是做得到的，对吧？”

“好……好的，我可以画。”

“那就拜托你了。”

虽然青年已经点头应允，但紫苑似乎还是不太放心。

“如果真的是坏人的话，也不需要用绘画作为借口不是吗？紫苑也等他画完之后再作评判吧。”

“如果大小姐这样打算，在下不会多言。”

这样……大概就可以了吧？

青年将背上的黑板子取下，坐到凉亭的栏杆上，取出画纸铺到板子上。

“那个，我可以……画您的肖像画吗？”

“我吗？”

“是的。因为，我原本是想来试着请求您做我的绘画对象……当、当然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，我会找别的东西画。但如果可以的话，画完之后我会把它当作礼物送给您，绝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！”

……刚才说想要过来搭话，原来是这个理由吗？

“大概需要多久呢？”

“我想，大约半个小时就能画完，不会太耽误时间的。”

“嗯，那就画吧。”

“好——好的！谢谢您！”

一旁的紫苑稍显不快地盯着青年，我轻笑着示意她放松一点。

于是，青年开始提笔作画。当他看向我的时候，眼神已经变得严肃认真起来。

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，让人感到很舒适。

他有时动笔，有时也停下来，看看我的样子还有画纸，似乎是在考虑布局。

我不懂绘画，所以就只是这样等待着青年作画完毕。

——然后，青年似乎露出了笑容，将取下的画纸递到我手中。

这就是，由铅笔描出来的肖像吗。

“原来，只画了上半身呢。”

“是的，因为是想画半身像。您认为怎么样？”

只有上半身的样子，看起来就好像是健康的，不需要轮椅的女孩子一样。

所谓的画作与照片不同。照片记录的是现实，可画作却能够描绘印象。

描绘在画中的我，是否也能被当做另一个健康生活着的我呢。

“我觉得，画得很不错。确实是我的样子。”

“真、真的吗？感谢您的夸奖！”

“紫苑觉得如何？”

“不及大小姐半分的美貌。”

“……紫苑。”

“但，勉强算是有入门水准吧。”

“感谢您的认可！”

紫苑的评判标准真的很严格呢，不过，也算是通过了吧。

“太好了，你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呢。”

“是的，谢谢，真的很感谢两位的宽容。我……不会被抓走了吧？”

“毕竟你也不是坏人，放心吧。”

身边的紫苑虽然没有发言，但大概是同意了这一点吧。

“这幅画，送给我真的好吗？”

“当然，要是您愿意收下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！因为我还是……第一次为像您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画肖像，能得到您的赞赏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……”

“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？”

“当然是真的！那个……您就像，以前……”

“以前？”

“啊，没什么！既然已经画完画了，我想先走一步……可以吗？”

青年有些畏惧地看着紫苑的脸。

“那么，不送。”

“好、好的。两位再见！”

背起画板的青年有点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这里。真是被吓得不轻啊。

看着青年离开之后，我和紫苑也打算慢慢地回去了。

“真是个奇怪的人呢。难道懂艺术的人都是这样的吗？”

“在下也不甚了解。但似乎，被称为艺术家的人中，的确有不少怪胎。”

“……你这种说法，好失礼。”

“在下看来，这位青年还称不上艺术家。”

“他也还只是入门画家嘛。我觉得这幅画也还不错哦。”

“大小姐您喜欢便好。”

画中的我……就像是在愉快地笑着一样。

是啊，若是不曾被这双腿的疾病困扰，我是否会一直像这样笑着呢？

是否会如同健康地孩子那样成长着，与许多同龄朋友一起玩耍呢？

如果有那样的世界的话，我……是否也不会被遗弃呢？

“茧大小姐，在下要将您抱进车内了。”

“嗯，拜托你了。”

无用的想象就到此为止好了。坐到车座上的我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。

即便被疼痛怀抱，身边也有许多人在关心着我，陪伴着我。

——他们的存在，就是属于我的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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